《孽缘》第二部分翠芳
第八章
肉票
几个月来，秦东汉的母亲在翠芳的陪伴下，精神趋于正常，再也没发生过发狂发癫的情况。经医生检查，她的各项生理指标也合格，也就是说，她和健康的人无异。医生建议她出院，可秦东汉怕母亲再度复发，坚持再住一段时间。只要不少费用，医院当然也不会强行把病人赶出去，何况秦东汉的母亲他们也不敢往外撵。
相处几个月，秦东汉的母亲真的把翠芳当成了红玲，一切都按照红玲的生活习惯来。好在翠芳聪明，每次的尴尬都能轻松化解掉，并且很快掌握了红玲生前的习性。
有时候，翠芳自己也迷失在这个角色里。老太太对女儿疼爱有加，安排护士给翠芳买好吃的，买名牌衣服，反正她不差钱，想起什么便让护士买来什么。她的住室不长时间就堆积如山，惹得胖护士羡慕不已。
翠芳的母亲也疼爱她，但是家里的经济条件有限，每月吃一次红烧肉，每年添一身新衣服就很奢侈了，秦东汉家这样丰富的物质生活，和她家比起来，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富家小姐生活，让翠芳突然掉进了蜜罐里一般，甜得发腻，舒服的要死。何况老太太还是一个慈祥、温和的人，从不发脾气，甚至连大声吵她一句都没有过。这让她和老太太真有母女的感觉。
但这一切毕竟是暂时的，自己有家，也不可能真正成为老太太的女儿，有一天肯定会真相大白的。翠芳明白，眼前的所有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的时候，就是自己离开的时候。可是，秦东汉何时会送她回家呢？这个问题，翠芳经常思考。
秦东汉不让母亲出院继续住下去，翠芳多少有些失望。秦东汉的这个决定，让翠芳不得不接着留下来。她不是不愿意陪伴老太太，她和老人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如果可能，她甚至愿意伺候老人一辈子。但是翠芳经历的一切太离奇，所有的遭遇让她毫无现实感，她更愿意这是一场梦，期盼着早日梦醒，让她重回原来的家园。
然而，一旦入梦，想醒过来谈何容易。
中秋临近，晋北的天气已经凉意深浓。秦东汉的医院的高干病房里，根本没有要出院的意思。翠芳心里着急，不知道秦东汉为何不让痊愈的母亲出院；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医院探望母亲的机会，翠芳旁敲侧击过，可秦东汉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面回答她。翠芳很是心烦。
这天上午，秦东汉又来到了病房，给母亲送来一些时令水果。他和母亲聊了几句，就把翠芳单独叫到走廊里。走廊里除了秦东汉派来的两个小青年在尽头晃悠，只有他们两个。秦东汉点着一根烟，抽了一口，问：“在医院生活还习惯吗？和我母亲相处怎么样？”
翠芳说：“生活没问题，很好。你母亲是个世上难找的好人，对我向亲娘一样。当然，她是把我当成了红玲！”
秦东汉笑笑说：“她就是把你当成了红玲，身体才恢复得这么快！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翠芳摇摇头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倒是老母亲为我操了不少的心，真的太感谢她了！”
秦东汉吐了个烟圈，感叹道：“天下的母亲都一样，为了儿女都操碎了心！”
翠芳望着秦东汉，意有所指地说：“我也想我的爹娘！”
秦东汉明白翠芳的意思，看着她说：“这样，明天你跟我去趟省城，办完手头的事，我就送你回家！怎么样？”
翠芳又惊又喜，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秦东汉点点头，说：“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秦东汉走后，翠芳就处于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当中。家，这个千万次出现在梦里的地方，这个给了她生命、给了她欢乐和成长的地方，这个天天想回却回不去的地方，现在，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翠芳想象着父母见到她的样子，想象着重新回到学校和同学们在一起的情形，禁不住笑出声来。
翠芳的反常被秦东汉的母亲发现了，她笑着问：“红玲，你在那一个人傻笑啥呢！”
翠芳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忙掩饰地答道：“没有没有，想起了老师讲过的一个笑话！”
老太太呵呵地笑了，点着她数落道：“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似的，真拿你没办法！”
翠芳笑着，心情渐渐沉重起来。
多么慈祥、善良的老人啊！如果自己离开她，她会怎样，能受得了“女儿”得而复失吗？能受得了孤独和寂寞吗？能熬过真相的残酷和打击吗……
翠芳陷入矛盾和痛苦之中。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医院。
老太太早已起床，把翠芳叫到跟前说话。翠芳一夜没怎么睡，眼睛有些肿胀，脸色也不太好，老太太很敏感，一眼就发现了。担心地问：“怎么了红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医生上班了去看看吧！”
翠芳强作欢颜，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事，昨夜做了个恶梦，没睡好！”
老太太赶紧撵她去睡：“快回去睡，早知道不叫你了！”
翠芳有些难过地说：“娘，我没事，我再陪你说会儿话！”
两人正说着，秦东汉敲门进来。
老太太很意外，问他：“东汉，你这么早过来有事啊？”
秦东汉看了翠芳一眼，说：“娘，是有点事儿！”
“啥事儿？”老太太追问。
秦东汉似乎有些不太好说，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娘，我让红玲跟我去趟省城。”
“什么？让红玲跟你去省里？”老太太一听有点着急。
秦东汉说：“娘，你听我说。我工作上有点事儿需要红玲帮忙，就一两天，办完事马上就回来！”
老太太非常不情愿地问：“非让红玲跟你去吗？”
秦东汉点点头，说：“就红玲去我放心！”
“那好吧！”老人无奈，只好沮丧地答应下来。
翠芳到套间内背上早已准备好的背包，出来和老人道别。老太太竟然满眼含泪，依依不舍的表情让翠芳几近落泪。她安慰老人说：“娘，我去两天就回，您千万保重身体！”
说完，她转身走出病房，没敢再回头。
秦东汉开车驶出木佛县，径直转向去省城的公路。车速飞快，窗外的山峰和树木一闪而过。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翠芳目视前方一语不发，秦东汉也一心开车，没有说话。看得出，秦东汉的心情也不好，凝重的表情下，内心也在波涛汹涌。
本来，秦东汉布了一个大大的局。但自翠芳进门陪伴母亲，使母亲恢复健康后，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谋划，考虑是不是为了母亲放弃下面的行动。其实，让他犹豫的不仅仅是母亲，翠芳的美貌、单纯、善良也让他时时心动，他甚至把持不住自己，就要把翠芳占为己有。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他暗暗告诫自己：我是干大事的人，怎能为了亲情，为了一个女人误了事业！
为了事业，为了权利和金钱不惜一切代价，才是秦东汉的本性。自小，秦东汉就是有野心的。他不甘于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他想要逃离贫穷，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于是，他昼夜苦读，发愤图强，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成为学校里的尖子生。终于，他如愿以偿，考上了省城里的一所名牌大学。就在此时，他的父亲积劳成疾，一病不起，不久便离开人世。靠母亲一个人怎么养活他和妹妹？秦东汉此时处于极端的矛盾之中，他打算放弃上学帮母亲养家。这时，一个贵人出现了。
他是木佛县的一个领导，下乡检查工作时得知了秦东汉的情况，他看秦东汉长得英俊，人也忠厚老实，当即表示愿意给他家提供帮助，支助他上完大学。一家人千恩万谢，秦东汉这才得以进入大学的门槛。
几年之后，秦东汉大学毕业，为了能照顾母亲，他决定回木佛县工作。支助他的领导夫人出现了，她表示，可以在木佛县给他安排个好工作，但前提是和他们的女儿结婚。秦东汉明白，只要成为领导的女婿，飞黄腾达的日子指日可待，一家人的命运将会从此改变。他没有犹豫，当即答应了这门亲事。
工作稳定后，秦东汉便和领导的女儿结了婚。当然，领导的女儿长相也不差，就是胖了点，脾气暴躁了些，但为了以后的前途，秦东汉忍者为上，对她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生活倒也和谐。
领导的女婿，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升迁自然很快。几年的功夫，秦东汉已经升任到正科级干部，成为一个重要部门的领导。他家的命运彻底改变。随着这一切的到来，秦东汉的野心大起来，攫取权力和金钱的欲望之火熊熊燃烧，使他停不下脚步。岳父觉察到了他的转变，明里暗里告诫他要收敛、低调。秦东汉表面上俯首帖耳，但内心嫌弃岳父因循守旧，谨小慎微，干不成大事。所以，他依旧玩弄权术，拉帮结派，巧取豪夺，甚至连黑道人物都结交。他的权力越来越大，财富越来越多，但他不满足，他的目标是超过岳父，做更大的官，挣更多的钱。因此，他费尽周折，结识了省城里能量巨大的四哥。他想通过四哥拿到一个连县委主要领导都拿不到的项目，以此赚取官场进阶的资本。为此，他准备了巨额金钱，还有美丽动人的翠芳。
桑塔纳轿车一路疾驰，很快就走了一半的路程。翠芳率先打破了沉默，问道：“大哥，我跟你去省城有用吗？我能帮你干什么？”
秦东汉笑了笑说：“当然有用。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可做的，你只需要跟着我陪领导吃个饭就行了！”
“吃饭？你带我来省城就是吃顿饭吗？”翠芳不解。
秦东汉说：“当然，在吃饭的时候我的事情就办成了。”
“哦，是这样啊。”翠芳还是弄不懂。
“别瞎琢磨了，到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秦东汉说。
翠芳不再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中午的时候，他们到达了省城。但秦东汉并没有开车去市里，而是往市郊驶去。大约行驶了二十分钟，车子在一栋三层别墅前停了下来。
别墅依山而建，坐西南、朝东北，可以说是“坐金銮，纳盘龙，镇宝塔，聚宝盆”，是“靠山高硬、前景开阔、位子显赫、广纳财源、永保安康”的一块乐土，从自然地理的角度来看，可算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宝地。
秦东汉从汽车的后备箱里提出一个密码箱，带着翠芳来到大门前。守门的年轻人认识秦东汉，因此无需通报，便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翠芳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东张西望，眼睛不够用了。
院子绕围墙一圈，是一条一米宽的白水泥路，路的内侧是一条人工挖掘的小溪，小溪的内侧有一片菜园，一张石棋桌和一架不锈钢管的秋千。由于有了这条小溪，就有了几座只有三步远的小石拱桥，桥上还建有小巧灵珑的小亭子，桥下清澈透底的溪水里，长满一丛丛绿色的水草，随着流水在翩翩起舞，成群的红鲤鱼就在水草中嬉戏。
秦东汉无暇多看，带着翠芳径直进了别墅，上了三楼。三楼的正中间，是四哥的办公室兼待客厅。秦东汉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是四哥的声音。
秦东汉推开房门，和翠芳走了进去。
四哥的办公室近百平米，枣红色木地板，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是一组红木立柜，立柜上方，悬挂着一副气势恢宏的“八骏图”。办公桌的对面大玻璃窗前，摆放着一张红木茶桌，四周是红木座椅。
四哥正坐在茶桌前喝茶，见秦东汉来到，招招手让他们过去。秦东汉扯着翠芳的衣袖在桌前坐下，四哥倒了两盏茶放在两人面前，然后看着翠芳问：“这位是？”
秦东汉笑着介绍说：“这是我干妹！”
在医院里，翠芳过着富家小姐一样的生活，和老太太在一起也开心，因此变得更加漂亮妩媚。这次来省城，她专门换上了老太太给她买的名牌服饰，越发显得青春靓丽，一点也看不出是山沟里出来的女孩。
面对美丽的翠芳，四哥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说道：“欢迎，欢迎！”
秦东汉观察四哥的反应，从他热辣辣的目光里，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十有八九能成功，于是将密码箱提起来递给四哥：“这是一点小意思，四哥别嫌少！”
四哥随手接过去放在一旁，脸上露出笑意，客套道：“你太客气了！”
秦东汉满脸堆笑说：“都是应该的！等项目落地了，还有礼物孝敬您！”
四哥呵呵笑了，问道：“木佛县那边都就绪了吗？”
秦东汉说：“放心，全部搞定！”
四哥点点头，端起来茶杯道：“喝茶，喝茶！”
秦东汉抿了一口放下茶盅，征求意见似的：“四哥，您看晌午了，我请您去市里喝两杯吧！”
四哥摆手道：“我从不去酒店吃饭，我这里有专用的厨师，饭菜的味道不比酒店差。我就在这里招待你们吧！”
秦东汉客气道：“那就多谢四哥了！”
四哥冲门外叫了一声，一个身材高挑、气质不凡的美女推门进来，毕恭毕敬地问：“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四哥说：“你去安排厨房准备一桌饭，现在就做！”
“好的！”美女应声走出去。
四哥对两人说：“咱们去餐厅吧，边吃边聊！”
秦东汉和翠芳跟随四哥来到餐厅。
这是一个专门招待用的单间，里面陈设考究，吊灯、壁挂、窗帘、桌椅甚至酒杯都是定制的精品。三人在可以容纳十个人的桌前坐定，不大一会儿，服务员就先把两道精美的凉菜端了上来。四哥去酒柜里取出了一瓶洋酒，打开给两人分别倒上。翠芳有点拘谨地说：“我不会喝酒！”
秦东汉笑着对她说：“没事，少喝点，别扫了四哥的兴！”
翠芳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和他们两个碰杯，抿了一口。
服务员上了有十个菜，都是些翠芳见都没见过的，味道十分鲜美。几人吃着喝着，不觉一瓶洋酒快要见底。翠芳喝了两杯，头有些蒙，她起身去了室内的卫生间洗脸。趁这个机会，秦东汉偷偷地从衣兜里取出一粒蓝色的药片丢进翠芳的酒杯里，药片快速地溶解了。
等翠芳回来坐定，秦东汉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对翠芳说：“翠芳，来干一杯！”
翠芳也站起来，端起还剩一少半酒的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秦东汉喝了杯中酒说：“翠芳，你在这坐一会儿，我和四哥说几句话就回来！”
说完，他冲四哥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出去，回到四哥的办公室。秦东汉神秘地对四哥说：“四哥，我有事得返回木佛县，那个女孩是我孝敬您的肉票，保证新鲜。您慢慢享用，我得走了！”
四哥抬手点点他笑着说：“说是干妹妹，原来……哈哈哈！”
秦东汉嘿嘿笑着，告辞离去。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马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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