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泡茶馆,家乡功夫茶
汪先生在昆明联大读书的时候,常常泡茶馆。当地的茶馆分大茶馆和小茶馆,大茶馆坐客常满,人声嘈杂,时有相士进来给人看手相,也有人免费唱围鼓。
小茶馆集中在凤翥街和文林街,有卖茶、草鞋和地瓜的夫妻档,有卖清茶和芙蓉糕的绍兴老板,有本地人爱去但环境简陋的茶馆,这家茶馆墙上还写着一首诗:“记得旧时好,跟随爹爹去吃茶。门前磨螺壳,巷口弄泥沙”。
汪先生常去的茶馆,是一家出租烟筒的老式茶馆,他最初的几篇小说,就是在这家茶馆写的。茶馆离翠湖很近,从翠湖吹来的风里,时时带有水浮莲的气味。后来常泡一家广东人开的茶馆,因那里是联大的助教、研究生和高年级的学生常去的地方。
我的家乡在潮汕,家家户户都爱喝功夫茶。以前茶馆不多,因都在自家泡茶喝,待客也是在自家冲功夫茶招待。现在外面的茶馆也渐渐多起来,格调也很高,多半是给生意人谈生意而开的。
潮汕人对功夫茶的执念,是当记者问当地人,台风天的影响是什么时,答曰:“喝不了茶”。到巨峰寺赏桃花,上下山的路上都是茶档,赏花是次要的,喝茶才是正经事。
北京的桂花,家乡的桂花
汪先生认为桂花以多为胜,他到新都谒升庵祠,庵祠所在的桂湖环湖种满了桂花。桂花层层叠叠,香气逼人。他还为此写了首诗:“桂湖老桂发新枝,湖上升庵旧有祠。一种风流谁得似,状元词曲罪臣诗”。
北京桂花不多,颐和园有几棵,没有什么人注意。汪先生曾在藻鉴堂小住,楼道里有两棵桂花,是种在盆里的,不到一人高。
苦于北京桂花太少,汪先生以为北京可多种一些桂花。桂花美荫,叶坚厚,入冬不凋。开花极香浓,沁人心脾,干制还可以做元宵馅、年糕。既有观赏价值,又有经济价值,何乐而不为呢?
对桂花的印象,是家里的长辈从外面移植了一棵到新屋来,当时觉得桂花的味道太好闻了,是让人心情变好的花。后来这棵桂花长得太茁壮了,又移植到屋外,每年都开满了花。
桂花茶点,想必是吃着满口清香的。曾用干桂花泡单丛茶,桂花的香气和单丛的茶香莫名地搭,是互相成就的那种。喝完口齿留香,久久回味。
昆明的雨,家乡的雨
没在昆明住之前,汪先生不知道有雨季。昆明的雨季很长,却不绵延,只是下下停停。昆明的雨不会使人气闷,它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汪先生曾为宁坤画了一张有昆明特色的画,右上角是倒挂着的仙人掌,末端开出了花,左下角画的是青头菌和牛肝菌。
仙人掌在昆明是用来辟邪的,当地人在仙人掌上穿个洞,用绳子挂到门上。也在院子里种上一圈仙人掌,防猪羊进来偷吃青菜。
昆明的菌子是极多的,尤其是雨季。牛肝菌是最多也是最便宜的,牛肝菌长出来之后,家家饭馆都有炒牛肝菌,连西南联大饭堂都有这道菜。青头菌比牛肝菌略贵,炒完还是青绿色的,所以叫青头菌。鸡枞菌是菌中之王,味道鲜浓,口感清爽。
沿海地区的雨,是说来就来,说停就停的,有时边下雨边出太阳。雨量最充沛的时候,是夏季的台风天。有一年,台风把菜市场的厚重猪肉桌都掀翻了,大榕树也连根拔起,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
剑兰是沿海地区用来辟邪的宝物,家家户户种了放到大门顶上。菌子在这里是稀有的,这里的人喜用黑木耳和香菇,这两样是祭祖时必备的斋菜。祭拜之后,黑木耳和香菇拿来炒五花肉,再加些豆干、芹菜,一盘清香扑鼻的炒“斋菜”就可以上桌了。
久违的花和茶、许久不见的雨和心心念念的炒“斋菜”,如今见着闻着吃着,依然是那个久久萦绕的味道。
愿新的一年大家都能得偿所愿,无需心心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