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碗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碧城买得起电视的人家极少,一个寨子可能就一两台,到了晚上,大人们会聚到某一户人家去吹牛聊天。
主人家会在屋子中间的火笼里烧上柴火,火上架个铁三角圈,上面搁一壶水,水烧开后,揭开盖子往里扔一把茶叶,煮上几分钟,再叫小孩拿来碗,分茶给客人们吃。
碗是土碗,大人们端着滋滋地汲出声,让小孩们以为茶像糖水一样甜,要求喝一口,茶水到嘴里发现不如所想,皱着眉头咽下去,再不来第二口了。
煮茶,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是主人最用心也是最有仪式感的聊天招待。
搪瓷茶缸
土碗年代之后,白瓷碗和搪瓷茶缸开始多起来。
有些男主人喜欢喝茶的人家,会准备一个大搪瓷杯,早上做饭时顺便烧一缸水,扔一把茶叶进去,就这么泡着,白天干活回来牛饮一气,苦涩过后口舌生津,十分解渴,十二分过瘾。
若有别人也在,自己喝完后茶缸递过来,让你也饮一气。乡下人是不太讲究分食的,觉得同一个杯子喝才是亲密,分开来喝反而显得生疏。
搪瓷茶缸,是很多人童年里关于茶的最深刻的记忆。
玻璃杯
搪瓷茶缸之后,玻璃杯开始来了。
但由于玻璃的特性,只有特别讲究的人家才会的用玻璃杯给客人泡杯茶。乡下人在喝茶这件事情上,首先想到的是礼节,然后是功能,审美放在最后一步,怎么便宜怎么来。
喝茶喝酒吃饭,都喜欢用同样的大碗,方便,痛快。小杯小口的喝,乡亲们觉得不过瘾,没意思。
红白喜事,帮忙的人多,负责茶水的人会在门口放一大缸子,开水茶叶,盖上盖子,旁边搁摞碗,谁渴了自己舀来喝。方便。
功夫茶茶具
玻璃杯后,功夫茶茶具在碧城读书人家里开始出现。
茶盘、紫砂壶、茶漏、闻香杯、品茗杯、茶道组……邻居们看着这些小玩意一一问了名字和用处,啧啧叹了半天,说自己摘了一辈子茶叶也不晓得可以这样喝茶,造这些东西的人真是灵巧,我们粗人就只晓得用碗和茶缸喝,不过也得有闲才有心情这么折腾……
也是。品茶,谈天说地;带上炉灶,茶席,去山里溪边烧水泡茶这些事,也真是只有有闲情的人才会去做。
茶从基础物质变成上层建筑,是人类文明的进步;茶的世界,在以各种更精细的器具来分解。
但用什么器具喝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颗向茶的心。我总是认为爱喝茶的人,对这个世界的感知更感性,也更理性,会更愿意去思考,去经营有仪式感的生活,而生活的情趣与乐趣,就藏在仪式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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