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泊不争的钟叔河,颇以周作人为榜样,在长沙二十楼住宅门上,集知堂先生字立以“念楼”二字为其书斋名,一生笔耕不辍。
文
姚峥华
与钟叔河先生闲聊,问起平日看什么书,答,周作人。“还是周作人的文章经看,每次都有新的感觉。他的文章看起来是平淡的,却有着更深的意思;去解读这个更深的意思,就给了我的好奇心广阔的空间。”钟老的心得是,常看常新。同样的话,在很多采访他的报道中也见过。能让钟老活到八十六七的耄耋之年还念兹在兹的人,当属知堂老人了。
▲钟叔河
说来也怪,今年伊始,各类钟叔河编的周作人作品相继再版,前不久是后浪出品的《儿童杂事诗笺释》,年5月,中华书局推出钟叔河选编的《知堂谈吃》(增订本)。
这些再版的作品,钟老每一本都重新撰写了出版说明,扼要交待再版之内容变化、篇目调整、面貌更新等要素外,笔端也流露出对知堂先生一往情深。
《与鲍耀明书》中关于“吃”的节抄
中华书局版的《知堂谈吃》是继年中国商业出版社、年山东画报出版社之后的第三个版本。此次增订,由原来收入的94篇文章变成了篇。增加的幅度很大,既有从《周作人散文全集》中搜得原版失收的86篇,又节录港版《周作人晚年书信》中谈吃食较多的信11封为《与鲍耀明书》(节抄)一篇。
▲周作人,号知堂
“这一百八十一篇,写作从光绪戊戌到‘文革’开始,前后长达六十八年。以四九年分界,前五十三年中周作人只写了四十二篇,如《结缘豆》《谈食鳖》诸篇,还‘谈吃而意实不在吃’,于食物和食事之外,尽有使读者不得不深长思之的内容,远远不是‘谈吃’所能范围的。而后一十七年中却写了一百三十九篇,尤其是从五零年起的两年半时间,他在《亦报·饭后随笔》专栏里就‘谈’过一百一十四次‘吃’,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为稻粱谋’即挣稿费维持生活……”钟老在“增订题记”中详细说明,谈吃而意实不在吃,知堂先生年起24个月内每周一篇文章的节奏,当为“稻粱谋”。文内提及的港版《周作人晚年书信》,我家书架上收有一部。巧合的是,年9月,我籍做客长沙梅溪书院的机会,登赴念楼拜会钟老。钟老谈兴颇浓,一再拾起话头一再蔓延开去,时近中午,他似乎忘了时间,径自走进卧室,拿出周作人的《自己的园地》(晨报本)和(北新本),一一指出里边篇目的不同,其中一页目录中有“茶话二十三篇”,即周作人谈吃。
▲《自己的园地》
钟老说,三年困难时期,国内粮食短缺,周作人当时家里人口众多,妻子羽太信子身体不好,亏得香港的鲍耀明经常从海外寄来日用品接济。
钟老所说的鲍耀明,便是《周作人晚年书信》的编著者。他当年从东京回到香港,任日本三井洋行香港分行副总经理,是一位文学爱好者,为杂志《热风》撰稿,因喜欢知堂的文章,通过曹聚仁引荐,与周作人开始长达六年的通信(年3月到年5月)并快递包裹。《周作人晚年书信》前身是《周作人晚年手札一百封》(年5月香港太平洋图书公司出版),《周作人晚年书信》后于年11月由香港真文化出版公司出版,比前者一百封多了若干倍,收入知堂写与鲍耀明信件封(原为封,少收了8封);鲍耀明去信封以及知堂日记篇。鲍耀明在《编者前言》中提及知堂逝世后,得其子周丰一将他的去信寄还、并借给他知堂日记(年至年)编辑成书(这从另一层面证明了周丰一的授权)。封面仿古籍线装书设计,蓝底白字。此书信当年出版后,坊间皆为好评。董桥先生称这部《晚年书信》是研究周作人的大好史料,小思撰文言“周、鲍二人素无谋面,纯粹依靠文字作为媒介,牵连着相隔两地的忘年情谊……鲍先生花了许多功夫整理校正,不只是原件影印,其工序繁重,可以想像,如果不是个人信念支持,恐怕不易完成”。
钟老位列获赠名单中,他回复鲍耀明,“《晚年书信》收到了,这是极有价值的文献,得之甚为高兴,感谢不尽”。
七年后,《周作人晚年书信》改题为《周作人与鲍耀明通信集》,第一次在大陆出版,出版社为河南大学出版社(年)。然而,年4月27日《北京青年报》有题为《周作人亲属告出版社侵犯著作权》的新闻报道,“认为在没有征得自己同意的情况下,河南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图书中大量使用了周作人没有发表的原创作品,其图书又在国林风书店里销售,周作人的12名亲属以侵犯著作权为由将河南大学出版社和北京国林风图书有限公司告到了法院。”
下文如何,网上搜索不到任何信息。后鲍耀明坦言,当时头脑很简单,以为周作人寄给他的信拿去发表没有什么问题这又回到一个著作权、隐私权与文献研究价值之间的模糊边界。立场不同则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做为喜欢知堂文章的读者,大都愿意抱着好奇的心态一窥当年鲍耀明寄给周作人的食品清单,这些则由书信一项项记录在册。
六年间,月饼、鱼、赤味噌、蒲烧、罐头猪油、砂糖、咖喱粉、虾米、松茸、奶粉、海胆、味精、糯米……等生活必需品分别以周作人本人、妻子、儿媳、侄子等多人的名义源源不断快递而来(据说当年规定海外邮寄物件,一个姓名一个月内只可收取包裹一次)。鲍耀明写信宽慰周作人,不要以为麻烦,(寄包裹)是很简单的事情。
事实可能也如此。周作人便放宽了心,指定了一些大陆买不到的东西,有一次在信中说,“我不抽烟,我的儿子周丰一抽烟。”于是鲍寄了烟斗给他。年10月22日周写给鲍:“七日寄出之福神渍,已于十五日到达,唯所寄月饼则迄无消息,似已付之浮沉,与前此数次之煎饼均已送给了税关的执事诸公矣。”于他而言,在这个举国饥荒的年月,月饼兹体事大年2月25日写道:“唯前此奉托令弟之栗馒头,如可能乞赐一盒,倘无铁木匣装寄便不能寄。荣太楼之‘甘纳豆’及诸糖类亦甚好,但恐现在已来不及奉托了。……”有人考证说周氏兄弟留学日本时,热爱夏目漱石也热爱他所吃的点心,信中的栗馒头便是一例。
▲鲍耀明
年4月9日鲍耀明驾鹤西归去,作者李舒写了一文,提及日本藤村制的栗馒头,举证说当年是鲍耀明求助于作家谷崎润一郎从日本购得,又辗转至香港,再寄回北京,周作人本想献给病中的羽太信子,于年3月24日收到时,信子已病重,并于4月6医院急诊,隔天去世。
周作人平生未与鲍耀明相遇见面,他收到香港寄来的包裹,感念之余,给鲍耀明寄回了许多书画和信件,除了自己的手稿,还有他和胡适、徐志摩、钱玄同、刘半农等人的通信,以及大书法家沈尹默特地为他题写的“苦雨斋”横幅甚至有一回收到稀罕的鱼,欣然复信道,“有一本书拟以奉赠,颇近于自己鼓吹,幸勿见笑,唯此版已难得,手头亦只余此一册矣。”别有他物,知堂老人惟有把手头仅存的孤版书当做满满心意献出了。当年有人提醒鲍耀明,周是汉奸,寄来的东西要小心。未曾想,如今周作人手稿书信在拍场在市面的价值,比起当年所收的食物包裹,不知涨溢成千上万倍(这些物件鲍耀明后来捐赠给北京现代文学馆、鲁迅博物馆和香港中文大学)
▲《东海道徒步旅行记》
鲍耀明对周作人完全是出于爱戴之心,直至九十岁还翻译了日本名著《东海道徒步旅行记》,只因当年周作人想翻译这本书却未与出版社谈拢。译毕六年后鲍去世,享年96岁,他算是完成了周作人的心愿。
此次中华书局修订版,钟老写了一个编者按:“与鲍耀明书十一通,均据鲍氏所编《周作人晚年书信》,只节抄有关吃食的部分。”
知堂“吃”文中关于“茶”的“手笔”
信中节抄,当属文献而非文章。纵观知堂散文,各时期笔涉多地饮食,早期文集《雨天的书》有《故乡的野菜》、《北京的茶食》、《喝茶》等文,晚年作《知堂回想录》仍有专门章节“路上的吃食”,回忆乡下的荠菜与黄花麦果糕,茶馆里的豆腐干丝……有感而发也好,为稻梁谋也罢,放现在看,“仍然是大家的手笔(钟叔河语)”。中华书局版中,细数了一下目录,关于写茶的有15篇之多,如“北京的茶食(4页),喝茶(9页),再论吃茶(39页),关于苦茶(45页),《茶之书》序(页),吃茶(页),盐茶(页),煎茶(页),吃茶(二)(页),茶水(页),茶饭(页),茶汤(页),吃茶(三)(页),果子与茶食(页),普茶料理(页)”,茶确实是周作人日常中不可或少的一部分。
年五十岁生日时,他“打油”了两首以喝茶为趣味的自寿诗,其一云:“老去无端玩骨董,闲来随分种胡麻。旁人若问其中意,请到寒斋吃苦茶。”其二云:“徒羡低头咬大蒜,未妨拍桌拾芝麻。谈狐说鬼寻常事,只欠工夫吃讲茶。”引得沈尹默、刘半农、林语堂、蔡元培、沈兼士、俞平伯等人相继和诗,可能“场面过于隆重”,以至于长兄鲁迅出面评说“群公相和,则多近于肉麻”……
打油归打油,究竟何为喝茶的理想状态?知堂曾以“于瓦屋纸窗之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作答。梁实秋有文《忆岂明老人》,提及到周家吃茶,“照例有一碗清茶献客,茶盘是日本式的,带盖的小小茶盅,小小的茶壶有一只藤子编的提梁,小巧而淡雅。永远是清茶,淡淡的青绿色,七分满。”似为佐证。对于茶的喝法,知堂先生是有讲究的:“中国人上茶馆去,左一碗右一碗的喝了半天,好像是刚从沙漠里回来的样子,颇合于我的喝茶的意思(听说闽粤有所谓吃工夫茶者自然也有道理),只可惜近来太是洋场化,失了本意,其结果成为饭馆子之流。只在乡村间还保存一点古风,惟是屋宇器具简陋万分,或者但可称为颇有喝茶之意,而未可许为已得喝茶之道也。”《茶汤》中,他写道,“茶叶虽然起于六朝,唐人已很爱喝,但这还是一种奢饰品,不曾通行民间,我看《水浒传》没有写到吃茶或用茶招待人得,不过沿用茶这名称指那些饮料而已。”《北京的茶食》里,他则感慨“总觉得住在古老的京城里吃不到包含历史的精炼的或颓废的点心是一个很大的缺陷。”按说,有吃茶的心境,世事皆成浮云。只是,“忖逆”、“失节”、“汉奸”之类的标签,顶得周作人无处可逃。鲍耀明信中问及此事,周答之,“关于督办的事情,既非胁迫,亦非自动,当然是由日方发动,经过考虑就答应了,因为自己相信比较可靠,对于教育可以比别人出来,少一点反动的行为也!”曾留学于日本并娶了日本太太的周氏,一味天真地停留于读书的那个年代,并未意识到时代变迁后自己在大节上的“糊涂”。
▲周作人和太太羽太信子
不过,对于纸上文章的品鉴,他可就清醒得多。当年台湾出版李敖著《胡适评传》第一册(李计划写十册),鲍耀明信中请教,周回“……那位写胡适评传的李君年纪很轻,却从哪里得来这许多材料写那十册书,这是一个问题。第一册当然说他少时,大概不能出胡君的《四十自述》的范围,所以不看也罢了。(年5月13日)”
有意思的是,年1月胡适在给李敖的信中说,“我至今还想设法搜全他(周作人)的著作,已搜集到十几本了;我盼望将来你可以帮助我搜集;我觉得他的著作比鲁迅的高明多了。”信没有写完,胡适去世了。生活中周作人常以苦茶自况,曾有随笔集名为《苦茶随笔》,书斋则以“苦茶斋”、“苦雨斋”命名,苦雨与苦茶,阐释了人生境况之无奈与叹息。淡泊不争的钟叔河,颇以周作人为榜样,在长沙二十楼住宅门上,集知堂先生字立以“念楼”二字为其书斋名,一生笔耕不辍。
知堂作品中的“钟编本”及其他
钟叔河说,知堂其实并不是一个讲究吃的人,他之所以喜欢这些文章,“谈吃也好,听谈吃也好,重要的并不在吃,而在于谈吃亦即对待现实之生活时的那种气质和风度。”“有此种气质和风度,则在无论怎样枯燥、匮乏以至窒息的境遇中,也可以生活,可吃,可弄吃,亦可谈吃,而且可以吃得或谈得津津有味也。”
▲周作人与鲍耀明通信
是故,大饥荒年代,知堂先生寄信与鲍耀明:“……今拟请赐寄一包虾米,见商店广告有两磅装邮包,觉得此比他种肉类为佳,因不至于一口吃完,可以长期供用也。此外则请择一个洋铁罐装的咖喱粉,请费心寄下,以备偶然得到‘肉’时之用。(年10月28日)”
裹腹之余,他还想着咖喱粉与肉之搭配,内心底那一份精致,愣是放不下。再则,“日前承友人见惠冬菰鸡罐头,则有鸡而无冬菰,且鸡亦无味,只有一种‘罐头味’,殊不好吃,闻以前须售三元多,近已落价至一元零,其实连几角亦不值也。(年3月14日)”肚子再饿,鸡无味的罐头,也不可随便瞎凑合的,这便是风度的原则。上世纪80年代末钟叔河选编《知堂谈吃》时,选文94篇,另有6首“打油诗”,合起来是一百篇的整数。最早于年由中国商业出版社,印册,定价3.9元,现孔夫子旧书网上,八五品相的该版本已卖到50大洋。年《知堂谈吃》转战山东画报出版社,平装,定价19元。再版的依旧是一份情怀,“尽管如今吃得更好更讲究,谈吃的也更多,‘肚中虚实自家知’的却未必能有几个,写得出这样文章的就更少了。(钟叔河语)”年中华书局接力,32开本,精装,带护封,内封布面。钟老借周作人为孟心史作的一副挽联“野记偏多言外意;新诗应有井中函”为重新出发的依据,直呼“其然,岂其然乎!”钟叔河编周作人的作品很多,《知堂谈吃》只是其中一本。早在年,他据香港三育版《知堂回想录》(年初版)在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周作人回忆录》,此为四九年后大陆首次用周作人本名出版的作品,开启了出版知堂作品之先河。
▲钟叔河编的周作人作品
后钟叔河编周作人作品陆续出版:《自己的园地》、《雨天的书》、《泽泻集》、《谈龙集》、《谈虎集》、《看云集》、《永日集》、《夜读抄》、《苦茶随笔》、《苦竹杂记》、《风雨谈》、《瓜豆集》、《秉烛集》、《艺术与生活》、《欧洲文学史》、《中国新文学的源流》、《过去的生命》、《知堂杂诗抄》、《知堂书话》、《知堂序跋》、《知堂谈吃》、《儿童杂事诗图笺释》,以及《周作人文类编》《周作人散文全集》等等,坊间尊称为“钟编本”,以区别于其他编本。
书评人杨小洲曾撰文说,这些年对周作人著作整理出版献力最勤者,南有钟叔河,北为止庵。曾写《周作人传》的学者、作家止庵,编有《知堂回想录》、《苦雨斋译丛》、《周作人致松枝茂夫手札》、《周作人自编文集》、《周作人译文全集》、《周作人晚期散文选》等系列作品。谈起编书缘起,某次接受媒体访问时他回答,前面讲读周作人的作品,主要是钟叔河大致依照原来样子出的那些;当时只想当读者,无意自己动手。“谁知出了十几本就不出了,而没面世的,恰恰平常不大容易见到。我曾去信询问,编者复函谈及新的思路,大致即如后来出的《周作人文类编》那样。”止庵觉得“这种编法未必可行。因为每一类别背后都是一门学问,须得深入理解,才能将一篇文章置于合适位置;作者写文章又往往是打通了的,很难归在某一类里;至于查找不易,尚属次要。”“我想还是重印作者自己当初编的集子为好,因为编时于篇目取舍、排列顺序自有安排;打乱重编,这点心思就看不到了。”
▲《周作人自编文集》
后来他“整理出版《周作人自编文集》,乃是退回到钟先生原来的路数,将他当初做了一半的事情做完。其间承蒙他(钟叔河)提供《老虎桥杂诗》谷林抄本和《木片集》六十年代校样,这是要特别表示感谢的。这两本书都是首次出版。(年4月《南方都市报》)”编的过程中,他还发现了周作人的佚著《近代欧洲文学史》,与友人戴大洪合作校注并出版。
南北之外,重要编者中还应该增加一位,即长期从事中国现代文学史研究的陈子善教授,他专门对名家散落各处的佚文下功夫,其中最大贡献当属张爱玲,也因此成了“张爱玲男朋友(毛尖戏称)”。他对周作人集外佚文也极尽收集整理之工,编成了《知堂杂诗钞》、《知堂集外文·四九年以后》、《知堂集外文·亦报随笔》、《周作人集外文》(上、下)、《饭后随笔》(上、下)五书,另外还编有周氏译作《如梦记》和《闲话周作人》,统共七种九册。如沿着毛尖的说法,陈教授又该是“周作人契弟或贤侄(反正辈份全乱了)”?……
这些重磅的编本,各有各的特色,不过万变不离其宗——周作人文本。坊间书友也罗卜白菜各有所爱,台湾作家傅月庵就说他最推崇岳麓书社的周作人版本,喜其拙朴,握卷在手展阅,有一种陈旧苍老的感受,正合读知堂所怀的心意。
▲《周作人译文全集》
周作人于年5年6日病逝,至年整50年。按著作权法,著作权保护期的起算是自作品完成创作之日起,至作者逝后第50年的12月31日止。那么,年周作人的作品进入公版期,可以随便出版了,只是,著名的编本,如钟叔河编本,陈子善编本,止庵编本,就不在此列,除非你也想自己编一套玩玩。
“看会写文章的人偶尔谈吃的文章,盖愚意亦只在从杯匕之间窥见一点前辈文人的风度和气质”,这是钟老编“吃”书的初衷——吃什么不重要,怎么编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书里书外人的风度和气质,也应了知堂老人那句话,“野记偏多言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