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语:
小雪是一位为了真爱敢于一切的女士。黄瑞是一位权衡利弊的男士。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新的生活,会更美好。
讲述人:小雪39岁家庭主妇
终于熬到这一天了!
我躺在产床上,听着医生说已经开了三指,可以准备做手术了。
我看到黄瑞也来了,他过来握着我的手,眼睛里有期待。
这双手,多久没有碰过我了?我也想不起来了。
医院里,我是个名人,因为我的奋不顾身。
和大多数产妇不同,我算高龄产妇,而且身体素质不是很好。
发现怀孕时,医生检查以后劝我放弃,父母也轮番上阵做我的思想工作,可是我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
“你就不怕孩子没生下来,还搭上你自己的命啊!就为了那个负心汉,你值得吗?”我的母亲老泪纵横,恨不得一巴掌打醒我。
“不行,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我一意孤行。
“如果是个儿子,黄瑞一定会喜欢的!”
相比我父母的不安,黄瑞父母一脸遮不住的欣喜。
逢人就夸我懂事,仿佛能娶到我这样的儿媳妇真是全家千年修来的福分。
医院,黄瑞的母亲代替他来帮忙,每天都要去问医生胎儿的情况。
明眼人都看得出,我的这位婆婆,更关心的是她未出世的孙子。
大家都说,我是个好妻子,好儿媳。
大家也说,黄瑞虽然长得精神,人品可不怎么样。
我和黄瑞是大学同学,毕业以后,我就跟着黄瑞来到他的潮汕老家,做了潮汕全职媳妇。
很多人都听说过,潮汕媳妇不好做。
不仅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要会泡功夫茶,要懂大大小小的礼仪,而且还担负着给家族传宗接代的重任。
当然现在不像从前那么严格,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依然深入人心。
黄瑞祖上算是本地大户人家,逢年过节还要去祠堂祭祖。
我一个北方人,很多风俗都不懂,刚开始还闹了很多笑话。
不过我用心,这四年下来也逐渐习惯了,真正成了半个潮汕人。
从外面结婚的第一天起,“抱孙子”就提上了日程。
其实黄瑞父母是知道我身体情况的。
我母亲生我的时候是早产,从小我身体就不好,病病歪歪,加上我长得漂亮,同学都叫我“林黛玉”。
黄瑞追我,一方面是因为我的漂亮,另一方面是因为我的家庭条件好。
我的父亲是军医出身,退医院,社会关系强大。
我是独生女,性格又绵软,黄瑞对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妻子,盘算得很清楚。
婚后,我们和黄瑞父母住在一起。
不考虑孩子这个问题的话,黄瑞的母亲对这个能干又孝顺的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一提到孩子,老两口就心里不快。
结婚几年,我要么怀不上,要么保不住,医生也不建议我要孩子,怕我扛不住。
“你看你现在活蹦乱跳的,要孩子没事的。再说哪个女人生孩子不凶险嘛!你不生,可别耽误了我们家高宇。
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总不能让我们家断子绝孙吧!那我这条老命也不想要了!
今年你要是还不要孩子,你俩就必须离婚!!”
其实,站在黄瑞的父母角度,有这样的想法也不难理解。
儿子儿媳都快四十了还没孩子,责任又不在儿子身上,他们当然有意见。
只是,如果此时是他们的女儿,可能他们就不这么想了。
“学历高有什么用?还不是生不了孩子。”街坊邻居时不时背后对我指指点点,“没生孩子的女人哟,一辈子都不完整的。”
我在黄瑞父母的“提点”和周围邻居的闲言碎语下,动摇了。
真正让我下决心的,是黄瑞的夜不归宿。
没错,黄瑞当初确实是主动追求的我,婚后,有我这个贤内助,加上我父母的鼎力相助,黄瑞的医药代理生意做得顺风顺水。
但是,黄瑞渐渐我,在外面有了第二个家。
我发现以后,闹了一阵,没什么作用。
黄瑞吃准了我的性子,撂下一句“我们黄家不能绝后”就彻底撕破脸,明目张胆地搬出去了。
我父母知道了这件事,劝我离婚。
“离了婚我们老两口能养得起你。黄瑞那些客源有多少是我介绍的?我一一收回来!”我父亲气得要命。
可我就不知道犯了什么劲儿,偏觉得问题出在自己没孩子上。
我觉得只要自己能生个孩子,黄瑞就一定会回头。
得知儿媳妇准备要孩子了,黄瑞的父母非常高兴。
叶酸、维生素、海参、燕窝……统统准备好,饭也不用我煮了,家务也不用做了。
在旁人看来,觉得这公公婆婆对媳妇真的是好。
备孕这事儿,我没敢和父母说。
直到怀上以后,我才忐忑的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果然,听我一说,我的父母急了。
“你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呢?为了那个负心汉,你命都不要了么?”我的父亲本来就是军人大嗓门,现在简直是震天吼了,恨不能直接飞过来,把我打醒。
我的母亲声音呜咽,苦口婆心地劝我:“你自己什么身体你不知道么?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我和你爸爸怎么办?”
“更何况,万一遇到不测,你的宝宝,从出生就没有妈妈……你想过没有?”
我摸着尚还平坦的小腹,感受着身体里那个小小的生命,这种感觉,很微妙。
我心一横:“我爱黄瑞,有了孩子他一定会回家的!”
我的父母拗不过我,只能放下工作,从家里赶过来,陪着我。
鉴于我的身体状况,从三个月开始,医生就要求我住院观察。
果然,怀孕到五个月,医生发现我开始出现不良反应,接下来还会怎样,医生也没有把握。
像我这样,不要命也要生孩子的,太多了。
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我开始陷入了焦虑。
有时我会想,是不是真的不应该要这个孩子。
毕竟住院这么久,黄瑞一次都没来看过,难道外面的那个她,比自己的孩子还重要么?
我拼命生的孩子,真的能让黄瑞回心转意么?
如果自己的身体真的撑不到最后,那孩子怎么办?无论再怎么嘴硬,我的心底还是希望,能亲自陪着宝宝健康长大。
可是一想到黄瑞的父母,她就赶紧打消了这些念头。
从我住院开始,公公婆婆就生怕我不要这个孩子,天天给我灌输“女人为夫家传宗接代是天经地义”的思想。
“男人都这样,有了孩子自然就成熟了,到时候就算他不回来我也去拉他回来。”
我被逼得,没有回头路了。
我本是无神论者,但从孕育这个生命开始,我开始虔诚祈求得到上天的庇佑,希望奇迹能降临在自己和宝宝身上。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了婆婆和黄瑞通电话,说什么“我照顾这边,你看好那边,看看她们谁能生儿子。”
我就愣在那儿,脚像灌了铅一样,心底也生起了一股寒意。
原来如此。
难怪黄瑞对自己怀孕没有任何反应,原来外面那个女人也怀了孩子。
而对于公婆,哪个生了儿子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儿。
这一家人,自私的可怕。
而自己呢?毕业后就按黄瑞和公公婆婆的意愿在家伺候这一大家子人,努力学着拗口的方言,按照别人的剧本过日子。
黄瑞做医药代理生意,就让父母托关系找门路帮黄瑞打通渠道,可以说大半个市场都是父亲帮的忙,可黄瑞有一句话感谢么?没有。
连生孩子,都是为了让男人回心转意,拼了命下的赌注。
可到头来呢?不过是人家天平的一头而已。
可这时的我,又能怎么办?想放弃,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会伸腿儿了。
人生处处是意外。
结婚时想不到浓情蜜意的另一半有一天会出轨,备孕时想不到自己的孩子可能一出生,就被自己的亲爸爸亲奶奶弃若敝履。
可人生不就是这样么?当意外猝不及防到来的时候,崩溃没有用,冷静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才是真的。
是万箭穿心,但我没有退路了。
哀莫大于心死。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反而轻松了很多,想开了,也就释然了。
开始认真养胎,抽空看书。
知道婆家的小算盘以后,我做不到像以前一样。
我虽然性格绵软,但并不傻,从前唯命是从,不过是因为我还对黄瑞抱有幻想。
我也认真地和父母谈了一次,告诉父母,黄瑞一家打的算盘,我郑重的告诉爸妈,我想生下这个孩子,不再是为了黄瑞。
我的父母想去找黄瑞要个说法,被我制止了。
确实,感情已经不在了,道歉与否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转眼,生产的日子到了。
是个男孩。
为了生下这个孩子,我在鬼门关闯了一次,幸好医生抢救及时,母子平安。
抱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宝宝,我喜极而泣,不是因为给黄瑞生了儿子,而是单纯的为了自己做母亲而感到幸福。
自从生下了儿子,公公婆婆非常高兴,医院的次数也多了一些,可我依然淡淡的。
我曾经奢望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重要的是,自己想通了。
出院那天,黄瑞来接我和儿子。
却发现我只留下一封离婚协议书。
黄瑞气急地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他,我要离婚,孩子我要带走,家产一分为二。
不愿意?那就对簿公堂好了,反正自己已经雇人拍到了黄瑞出轨的证据,真的要闹到法庭,黄瑞占不到一点好处。
更何况,他的小三也快生了,没有离婚证,孩子上户口都是个问题。
而我的父亲已经和那些老朋友打好招呼,毕竟他们肯和黄瑞合作,也是冲着父亲的面子。
这个圈子并不大,离开了我父母的支持,黄瑞的生意也不会太好做。
但这是他自作自受,别无选择。
而我,会带着孩子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有爸妈在,我有足够的时间重返职场,也会尝试迎接新的感情。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新的生活,会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