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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支宝藏乐队把方言民俗写进歌里,潮汕六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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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藤动,藤动。无电啦无电啦。大人欲点灯撑船过暹罗,大人边拍蚊边点灯。”

来自潮汕的六甲番乐队,轻语浅唱着儿时家乡一个停电的夜晚。这类关于家乡回忆、老一辈口口相传的故事,自9年前开始被六甲番乐队记录进歌词里。

六甲番乐队。

六甲番用外人无从听懂的潮州古语,把家乡的祭祀民俗等记录到歌词之中,他们拨响琴弦,轻唱那个流淌着韩江的温润故乡。

在主唱李四顺看来,乐队并不需要“大火”,乐队创作的目的在于记录发生在潮州城的那些人和事,能像一杯功夫茶一样唤起潮汕人脑海深处的童年回忆;另一方面,他们希望用“共通”的旋律作为载体,对外传播潮汕文化。

艺名源于潮汕老话“平安四顺”,年少休学听摇滚度日

李四顺的原名为李哲,医院从事着一份朝九晚五的会计工作。近9年来,他一直利用业余时间“经营”一支致力于创作潮语民谣的乐队——六甲番。

为何取艺名为“四顺”?这源于老家长辈们在古庙里祈福时,嘴里常念的一句话,“保佑全家老小平安四顺”。

生于年的李四顺来自潮州浮洋镇,在那片音乐的“荒原”,一段刻骨铭心的少年往事和家里一把旧木吉他给了李四顺民谣启蒙。

李四顺向南都记者回忆,上世纪90年代,还在上小学的他因为一次意外被大面积烧伤,他在不间断的治疗和复健中度过了两年半。

“休学,医院复诊几乎不出家门。”李四顺回忆,持续不断的疼痛和皮肤变化带来的自卑,让他一度陷入迷茫和忧郁。他在家的消遣方式有限,要么听姐姐的摇滚乐磁带,要么听家里老人“讲古”,尝试听懂老一辈人在动荡历史中的那些生活碎片。

演唱中的主唱李四顺(右)和巴扬手风琴手李潇男(左)。

姐姐的一把旧木吉他和陈旧的磁带,最能让李四顺的注意力从苦闷中转移。黑豹、唐朝等上世纪90年代红极一时的摇滚乐队,让李四顺对摇滚、民谣产生了兴趣,他尝试扫动旧吉他上的琴弦,寻找磁带里那些音乐的节奏和韵律。而后上了初中,他甚至用奶奶给的零用钱偷偷去找音乐老师上吉他课。“当时才刚学会扫和弦不久,我就开始创作一些小曲目,一笔一划记在笔记本里。”李四顺回忆。

“小时候的我是自卑的,只有在弹吉他唱歌时才能找到一点自我。”李四顺对吉他的迷恋自此开始,到广州上大学后,他开始在学校里玩乐队,省吃俭用就为了攒钱多看几场Livehouse(音乐现场)。

年,他和自己的发小蔡泽雁找来另一位同样来自潮汕的贝斯手,组成乐队,取名“六甲番”。李四顺向南都记者解释,他小时候常听奶奶讲,绝大数潮汕人脚丫小趾头都有指甲分瓣,这是潮汕人一个显著的遗传特征,由此,潮汕人曾被称为“六甲番”,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标记乐队“潮汕”的这一属性。

六甲番乐队成立至今9年多,成员更替过数次,庆幸的是,每一个加入乐队的成员都是潮汕人,理解并喜爱潮汕文化,且能在李四顺所写的歌词里找到关于家的回忆。

六甲番不是一支“全职”乐队。

除了做会计的李四顺,其他乐队也有自己的主业,有人从事演出策划,有人还是在校大学生。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利用周末时间相会排练房,木吉他、巴扬手风琴、手鼓等五件乐器同时被弹奏出同一个和弦,在多次磨合中碰撞出极具闽南风味的旋律。

“旋律是共同语言”,歌里融入潮剧文化

李四顺是乐队曲目创作的主力。在潮州浮洋镇的20年成长经历和从小到大听奶奶讲的故事,成了他的素材库。

奶奶讲故事的场景也曾被李四顺写进歌里。

歌曲《刍狗之歌》写的就是幼时某个停电的夜晚,他们搬着凳子来到村口,和邻居们点着灯唠家常的场景。这段儿时回忆也让长大后的李四顺有所感悟,离开家乡的人们在大城市里随波涌动,各式信息科技设备快速推动着人们向前走去,再也没有那些停电的夜晚来让人们停止脚步,复盘曾走过的路。

李四顺还曾大胆地将潮剧《柴房会》的经典片段唱进歌曲《朝代尾》中,那是一段关于奶奶娘家的回忆。

歌词取材于奶奶娘家做香烟生意的故事,那时日本人占领潮州,为了避开日军关卡,她们只能悄悄将香烟藏在身上,做完买卖再在深夜翻过山岭回家,而山脚就有日本人设立的防线。

歌词“弟矮来到阿嫲的怀里/个你啵啵许阵凄惨个日本年/为着生活做生意走防线”描述的便是这一场景。(歌词翻译:小弟来到奶奶怀里/给你讲讲那个凄凉的抗日年代/为了生活做生意走防线。)

李四顺坚持用潮汕字典中的“正字”来写歌词,如用“奴仔”代替“孩子”。

“在那个特殊的战争年代,每个潮汕小人物的故事,当地的每一句俗语,都是那片土地历史的一部分。”李四顺乐于将老一辈人的回忆,潮汕人口口相传的俚语记录歌词中,潮剧、韩江、古庙、敬神民俗等极具潮汕风味的元素都被纳入六甲番的歌词中。

李四顺还坚持用潮汕字典中的“正字”来写歌词,如用“凝”代替普通话中的“冷”、用“食”代替“吃”、用“乌”代替“黑”,目的是尽量保留歌词所要传递的潮汕韵味。“它是一种很有地方特色的方言,翻译成普通话后,很多意境就传递不出来了。”

李四顺并不担心听众无法读懂歌词的意思,他认为旋律是“共通的语言”,当人们被小曲打动,自然会去探究歌里的故事,甚至了解整支乐队的背景。打个比方,很多人不懂外语,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欣赏欧美、日韩歌曲时体会其中所要表达的情绪。

六甲番乐队在编曲中加入潮剧的元素,他们在间奏中用钢琴音色插入潮剧的经典旋律,配上戏曲乐器木鱼发出的、短促而明亮的似马蹄声。

六甲番乐队还尝试在编曲中加入潮剧元素,尤其是在现场演出时,他们在间奏中用钢琴音色插入潮剧的经典旋律,配上戏曲乐器木鱼发出的、短促而明亮的似马蹄声,让潮籍听众耳目一新。

曾对空荡的观众席演唱,但热情从未被浇灭

“以方言歌曲创作为主调的乐队受众面必然是偏窄的。”

乐队成立近十年,李四顺明白,实际上知道六甲番乐队的人并不多,喜欢的人更是少数。乐队成立的最初几年,他们开始在潮汕地区以外办专场演出,台下坐着的数十号人只有极少是潮汕人,还有一大部分观众是来看热闹的。

“没人听我们唱歌怎么办?那我们可以唱给‘老爷’听。”(“老爷”,潮汕话意为天上的神明)谈及那些尴尬的演出,李四顺如此自嘲。

他回忆,乐队曾受邀出席一次音乐节演出,他们上场时正好赶上饭点,台下观众散了七八成。李四顺还是带着乐队其他伙伴以最佳状态完成40分钟的演出。“当时有些失落,我们就想象自己在老家村里古庙前的戏棚上唱戏,夜深后台下没有观众,台上的人也要把戏唱好,因为这是唱给神明听的。”

即使常被泼冷水,六甲番乐队创作潮汕民谣的热情从未被浇灭。李四顺告诉南都记者,其实乐队并不想出名,更不惜奢望成为一支“大众乐队”。相比鲜花与掌声,乐队更追求在演奏吟唱时能“回家”——在四五百公里外的小排练室里,只要闭着眼睛哼起小曲,就可瞬间“穿越”回村子里停电的夜晚,或是风筝飞满天的秋日午后,或是来回潮汕的高铁上,车厢里弥散着的橄榄气息。

曾经有专业的音乐人这样评论六甲番的作曲和作词:“如果有一天,圈内有人在研究方言乐队时,六甲番会像宝藏一样被挖掘出来。”果不其然,今年8月,六甲番的《急水塔》被选入国内一知名音乐平台推出的方言民谣合辑,是该专辑里的唯一一支潮语歌曲。

9月12日,以《青橄榄之味》为主题的演出在广州越秀一小剧场开演。台下数十位来自五湖四海的观众像在听读书会一样,手捧着歌词本,在偏僻的正字里试着理解六甲番唱的每一句潮语歌词。

9月12日,以《青橄榄之味》为主题的演出在广州一小剧场开演。受访者供图

演出完毕,有一观众提问:“为什么坚持用潮语歌唱?”

李四顺答道,每一个离家的人都会慢慢改变,但乡音不会消失。而他们正是用乡音把潮州古味锁在歌里。这些歌记录着发生在潮州城的那些人和事,“是记录,而不仅仅是歌颂。”李四顺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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