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昶逸人文民国大师们的茶事

近日看资料发现,鲁迅居然写过与茶相关的文章,还是位老茶客。进而发现,民国那一圈的大师里,竟然几乎个个都嗜茶。那样一群人,在动荡的日子里,喝着茶。汪曾祺和冰心都会在喝着茶时想起祖父;年轻的巴金在巴黎旅馆里煮着茶写出了《灭亡》前四章。在英国的萧乾,喝着十分难得的绿茶,遥想唐代的中国;李叔同在西湖出家前,常一个人在景春园楼喝茶。茶是生活的底色,不同人家,便有不同意义。它照应着不同的悲欢离合与不同的人生。这是此期分享的主旨所在。

祖父生活俭省,喝茶却颇考究。他是喝龙井的,泡在一个深栗色的扁肚子的宜兴砂壶里,用一个细瓷小杯倒出来喝。他喝茶喝得很酽,喝一口,还得回味一下。

他看看我的字、我的“义”;有时会另拿一个杯子,让我喝一杯他的茶,真香。从此我知道龙井好喝,我的喝茶浓酽,跟小时候的熏陶也有点关系。

后来我到了外面,有时喝到龙井茶,会想起我的祖父,想起孟子反。

——汪曾祺《寻常茶话》

汪曾祺绘

茉莉香片是福建的特产。我从小就看见我父亲喝茶的盖碗里,足足有半杯茶叶,浓得发苦。发苦的茶,我从来不敢喝。我总是先倒大半杯开水,然后从父亲的杯里,兑一点浓茶,颜色是浅黄的。那只是止渴,而不是品茶。

抗战时期,我们从沦陷的北平,先到了云南,两年后又到重庆。文藻住在重庆城里,我和孩子们为避轰炸,住到了郊外的歌乐山。

百无聊赖之中,我一面用“男士”的笔名,写着《关于女人》的游戏文字,来挣稿费,一面沏着福建乡亲送我的茉莉香片来解渴,这时总想起我故去的祖父和父亲,而感到“茶”的特别香洌。

——冰心《我家的茶事》

那些年想喝杯地道的红茶(大多是“大红袍”)就只有去广东人开的中国餐馆。至于龙井、香片,那就仅仅在梦境中或到哪位汉学家府上去串门,偶尔可以品尝到。

那绿茶平时他们舍不得喝。待来了东方客人,才从橱柜的什么角落里掏出。边呷着茶边谈论李白和白居易,刹那间,那清香的茶水不知不觉把人带回到唐代的中国。

——萧乾《茶在英国》

我是地道中国人,咖啡、可可、啤酒皆非所喜,而独喜茶。有一杯好茶,我便能万物静观皆自得。

我不知道戒了茶还怎样活着,和干吗(嘛)活着。但是,不管我愿意不愿意,近来茶价的增高已教我常常起一身小鸡皮疙瘩!

——老舍《戒茶》

年冬,老舍夫妇在家中客厅。

每夜回到旅馆里,我稍微休息一下疲倦的身子,就点燃了煤气煮茶来喝。于是,巴黎圣母院的钟声敲响了,沉重地打在我身上。在这样的环境里,过去的回忆来折磨我了。

——巴金《巴金自传》

……至于茶水更不必提了。公共的地方预备了几瓶开水,一壶粗茶,渴了就兑一点灌一杯,但常常不是没有开水就是没有茶。自己未尝不想买一个茶壶和热水瓶,但买来了也没有用,因为并没有人给你送开水来。

快一个月了,没有吃茶,只吃白开水,今天到梦家那里去,承他把吃得不要的茶叶送给我,回来在饭后泡了一碗,总算开了荤。

在这里一切都好,饮食近也改良了。自公超来,天天有热茶喝,因他有一个洋油炉子。

——摘自闻一多寄给妻子高孝贞的信件

闻一多

喝功夫茶,要有功夫,细呷细品,要有设备,要人服侍,如今乱糟糟的社会里谁有那么多的工夫?红泥小火炉哪里去找?伺候茶汤的人更无论矣。

——梁实秋《喝茶》

在景春园楼下,有许多茶客,都是那些摇船抬轿的劳动者居多,而在楼上吃茶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所以,我常常一个人在上面吃茶,同时还凭栏看着西湖的风景。

——弘一法师《我在西湖出家的经过》

我在北平,东西南北城都住过,而我择居,却有两个必须的条件:第一,必须是有树木的大院子,还附着几个小院子;第二,必须有自来水。后者,为了是我爱喝好茶;前者,就为了我喜欢栽花。

——张恨水《说北京》

张恨水

敝人对于喝茶可以说得风气之先,打从束发受书,就鄙白开水而不喝。所以每天上书房念书,书童就先把茶叶放在小茶壶里,用开水沏好问着,等上完生书,茶叶也闷出味儿来啦,不冷不热,正可口。

——唐鲁孙《谈喝茶》

有好茶喝,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不过要享这“清福”,首先就须有工夫,其次是练习出来的特别的感觉。

由这一极琐屑的经验,我想,假使是一个使用筋力的工人,在喉干欲裂的时候,那么,即使给他龙井芽茶,珠兰窨片,恐怕他喝起来也未必觉得和热水有什么大区别罢。

所谓“秋思”,其实也是这样的,骚人墨客,会觉得什么“悲哉秋之为气也”,风雨阴晴,都给他一种刺戟,一方面也就是一种“清福”,但在老农,却只知道每年的此际,就要割稻而已。

——鲁迅《喝茶》

年2月11日,鲁迅与内山完造(右)、山本实彦(中)摄于上海新月亭。

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喝茶之后,再去继续修各人的胜业,无论为名为利,都无不可,但偶然的片刻优游亦断不可少。

中国喝茶时多吃瓜子,我觉得不很适宜,喝茶时所吃的东西应当是轻淡的“茶食”。中国的茶食却变了“满汉饽饽”,其性质与“阿阿兜”相差无几;不是喝茶时所吃的东西了。

——周作人《喝茶》

我以为从人类文化和快乐的观点论起来,人类历史中的杰出新发明,其能直接有力地有助于我们的享受空闲、友谊、社交和谈天者,莫过于吸烟、饮酒、饮茶的发明。

这三件事有几样共同的特质:第一,它们有助于我们的社交;第二,这几件东西不至于一吃就饱,可以在吃饭的中间随时吸饮;第三,都是可以借嗅觉去享受的东西。

它们对于文化的影响极大,所以餐车之外另有吸烟车,饭店之外另有酒店和茶餐,至少在中国和英国,饮茶已经成为社交上一种不可少的制度。

——林语堂《茶和交友》

林语堂在书房

曾听人讲洋话,说西洋人喝茶,把茶叶加水煮沸,滤去茶汁,单吃茶叶,吃了咂舌道:“好是好,可惜苦些。”这是事实。

茶叶初到英国,英国人不知怎么吃法,的确吃茶叶渣子,还拌些黄油和盐,敷在面包上同吃。什么妙味,简直不敢尝试。

以后他们把茶当药,治伤风,清肠胃。

不久,喝茶之风大行,一六六○年的茶叶广告上说:“这刺激品,能驱疲倦,除恶梦,使肢体轻健,精神饱满。尤能克制睡眠,好学者可以彻夜攻读不倦。身体肥胖或食肉过多者,饮茶尤宜。”

莱登大学的庞德戈博士(DrCorneliusBontekoe)应东印度公司之请,替茶大做广告,说茶“暖胃,清神,健脑,助长学问,尤能征服人类大敌——睡魔”。他们的怕睡,正和现代人的怕失眠差不多。怎么从前的睡魔,爱缠住人不放;现代的睡魔,学会了摆架子,请他也不肯光临。

传说,茶原是达摩祖师发愿面壁参禅,九年不睡,天把茶赏赐他帮他偿愿的。

胡峤《饮茶诗》:“沾牙旧姓余曾氏,破睡当封不夜侯。”

汤况《森伯颂》:“方饮而森然严乎齿牙,既久而四肢森然。”

可证中外古人对于茶的功效,所见略同。

——杨绛《喝茶》

文人学者多嗜饮茶,可助文思。

——胡适

年轻时的胡适

-感谢你看完-下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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